“我要你还我东西。”
他指了指姜白龙刚刚喝干的那个玉碗。
“你刚才喝的那碗,是我的。”
姜白龙一愣,随即哈哈大笑。
“你的?这天下美酒,皆是本王囊中之物!怎么就成你的了?”
“因为那不是酒。”
井星一字一顿,声音不大,却像是一记重锤,敲在每个人心上。
“那是尿。”
“啥?”
姜白龙的笑容,僵在了脸上。
整个大殿,死一般的寂静。
这时候,礼铁祝终于找到自己的角色定位了。
他把那把冒着黑火的〖胜利之剑〗往肩膀上一扛,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,走到了井星身边。
他指着姜白龙的鼻子,破口大骂。
“你个虎了吧唧的玩意儿,你耳朵聋啊?”
“俺兄弟说了,你喝的那玩意儿,是尿!是马尿!是俺们攒了好几天的陈年老尿!”
礼铁祝的嗓门,跟炸雷似的,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。
“你不是能喝吗?你不是英雄好汉吗?”
“来来来,你跟大伙儿说说,这尿是啥味儿的?咸不咸?骚不骚?”
姜白龙彻底懵了。
他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空碗,又看看井星和礼铁祝,脑子一时半会儿没转过来。
他身边的那些虾兵蟹将,也开始窃窃私语。
“啥?龙王爷喝的是尿?”
“哎呀妈呀,太埋汰了!”
“怪不得刚才闻着味儿有点不对劲儿呢……”
姜白龙的脸,瞬间从猪肝色变成了酱紫色。
“你们……你们胡说!”
他猛地站起来,指着井星和礼铁祝。
“本王喝的,明明是千年佳酿!你们敢污蔑本王!”
“污蔑你?”
井星冷笑一声,他展开手里的〖星光扇〗。
扇面上,光华一闪,浮现出一幅画面。
正是姜白龙自己,抱着一个破瓶子,躺在地上,喝得满嘴流油的景象。
而他喝下去的液体,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,在他身下汇成了一滩……
那颜色,那气味……
虽然是在幻境里,但那股子恶心劲儿,却无比真实地传递了过来。
姜白龙看着扇子里的画面,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。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华丽的“龙袍”,又看了看扇子里那个躺在骚臭液体里,跟个流浪汉没啥区别的自己。
一种巨大的割裂感,让他几欲作呕。
“不……这不是真的……”
他喃喃自语。
“这是幻觉!你们想骗我!”
“骗你?”
礼铁祝走上前,一把夺过旁边螃蟹太监手里的那个大玉碗。
他把碗端到姜白龙面前。
“那你再尝尝这个。”
“你仔细品品,这到底是啥味儿!”
那碗里,盛满了金黄色的“美酒”,还在冒着诱人的香气。
可姜白龙看着这碗酒,却像是看着一碗毒药。
他犹豫了。
他不敢喝了。
他心里那个“喝酒就是英雄”的信念,开始动摇了。
“怎么?不敢了?”
井星的声音,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耳朵。
“你所谓的英雄气概,就是喝这些玩意儿喝出来的?”
“你所谓的豪情万丈,就是把自己灌得不省人事,躺在自己的尿里打滚?”
就在姜白龙精神防线即将崩溃的时候,井星打出了最后一击。
他扇子上的画面,又变了。
不再是姜白龙自己。
而是现实世界里,那头狰狞的〖毒火飞龙〗,张开了血盆大口,一口火焰,朝着动弹不得的商燕燕、黄北北她们喷了过去。
画面里,礼铁祝和井星自己,正在拼死抵抗。
而他,姜白龙,那个自诩为“龙王”的英雄,就躺在不远处,脸上还挂着白痴一样的醉笑,对这一切,一无所知。
“姜白龙!”
井星的声音,如同惊雷,在姜白龙的灵魂深处炸响。
“你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!”
“你那些兄弟姐妹,还有你发誓要守护的人,就要死了!”
“而你这个‘英雄’,在干什么?”
“你在喝尿!”
“你在做你那狗屁不通的龙王大梦!”
“你对得起谁!”
“你算个什么东西!”
一字一句,都像是一把烧红的刀子,捅进姜白龙的心里。
他所有的幻想,所有的骄傲,所有的自我麻痹,在这一刻,被撕得粉碎。
他看着画面里,商燕燕她们那绝望的眼神。
他看着礼铁祝和井星那浴血奋战的背影。
他再也控制不住了。
“不——!”
他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。
那不是龙王的怒吼。
那是一个懦夫,在幡然醒悟后,最痛苦的悲鸣。
“哇——!”
他猛地弯下腰,吐了出来。
他吐出的,不是什么酒,也不是什么尿,而是一股股黑色的、带着浓烈悔恨气息的毒气。
随着他的呕吐,整个“龙王殿”,整个“酒海”,都开始剧烈地晃动、龟裂。
虾兵蟹将们发出无声的尖叫,化作了青烟。
金碧辉煌的宫殿,坍塌成了普通的木头和石头。
香气扑鼻的酒海,变回了那片冰冷坚硬的地面。
“噗通。”
姜白龙跪倒在地,双手抱着头,痛苦地嚎哭起来。
两行滚烫的泪水,从他通红的眼眶里涌出。
那不是醉鬼的眼泪。
那是英雄悔恨的泪。
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真正应该守护的东西的,觉醒的泪。
下一秒,礼铁祝和井星只觉得眼前一花,又回到了现实世界。
姜白龙就跪在他们面前,跟梦里一模一样。
他吐得一塌糊涂,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,但那双眼睛,却前所未有的清亮。
他抬起头,看着井星,又看看礼铁祝,嘴唇哆嗦着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脸上,全是羞愧。
最后,他猛地站起来,转过身,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,死死地盯住了天空中那头盘旋的〖毒火飞龙〗。
那眼神里,没有了醉意,没有了豪迈。
只有,刻骨的仇恨。
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
井星再也撑不住了,身子一软,就要往地上倒。
礼铁祝眼疾手快,一把将他捞住,让他靠在自己身上。
“行了,行了,井星大哥,你可以了。”
礼铁祝看着已经站起来的商大灰和姜白龙,心里头又踏实了一分。
虽然过程埋汰了点,但总归是把人给捞回来了。
他拍了拍井星的后背。
“歇会儿吧,剩下的,交给我。”
井星虚弱地摇了摇头,目光,又投向了下一个目标。
那个抱着一条破裤衩子,正哭得死去活来的沈狐。
“不行……铁祝……”
他的声音,细若游丝。
“这个……比喝酒的还麻烦……”
“这是……情种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