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序天衡台上的喧嚣已渐渐散去,五重高维擂台的争斗落下帷幕,成功晋级的二十位天骄已然名列主榜,天下瞩目。秦宇、湮玥、云漪与紫雪四人一同返回了永衍界殿安排的高域居所。
夜风拂动寂域垂纹的帘幔,四人刚踏入主厅,便见一道熟悉的灰银身影静立于院前阶梯。
“漱长老?”紫雪眉头轻挑,目中闪过一抹诧异。
她一袭无铭裁定长袍,长发垂肩,三道灰银旋环于眼中恒定旋转,整个人如纪法显化般肃穆。她步履未动,却仿佛已横跨数层魂域,神息与纪盘规则早已合一。
“我来,是想提醒秦宇。”漱寻言平静开口,声音似从纪律深处传来,带着难以违逆的威严,“第一轮你虽脱颖而出,但第二轮——才是真正的深渊。”
她目光缓缓掠过秦宇与湮玥:“环蚀遗界中,不是擂台胜负,而是真正的‘被抹除’。过往历届,有太多天骄折损其间,连名字都被清除。”
秦宇神情不变,目中却浮现一丝思索之光。湮玥则静静站在他身旁,未言语,却缓缓握住了他的手,指尖如冷月贴雪。
“那三件物品,是历代纪战残遗中才能出土的奇物。你们若想争夺,必定会被其他源殿天骄锁定,甚至设局对杀。”
云漪此刻倚于石柱侧,龙瞳半阖,低声道:“若有人敢动秦宇,我先吞了他魂识。”
紫雪轻笑,却眼神严肃:“正合我意。”
漱寻言点了点头,手指轻轻一挥,一道淡银色魂链浮现,缓缓交给秦宇。
“这是我从观测残轨中整理出的【遗界外映图】,仅有大致的空间标记,但足以助你们避开第一重结构陷阱。”
她顿了顿,目中三环微旋:“还有一点……已有四人受命暗中联合,针对你。”
秦宇目光微凝:“是虞渊策?”
“他只负责‘推导’,真正执行的,是那几位与你境阶接近的天骄。”漱寻言眉眼微冷,“你该知道该怎么应对。”
秦宇轻轻点头,目光望向远处即将开启的荒域天门,神色宁静:“那便……走上一遭。”
漱寻言转身离去,灰银长袍化作一道流光,消散于天衡台畔的夜空。屋内一时寂静。
湮玥静静走上前来,站在秦宇身前,曦白长发随夜风微扬,她凝视着秦宇,语声柔缓而清冷:
“此去环蚀遗界,务必要小心谨慎。”
她语气不重,却如沉玉入水,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。
“我们不能陪你前往。”湮玥继续说道,“这场比试规则如此设定,也许本就是为了分散你我。”
她目光微转,看向秦宇身侧的云漪,语气中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柔意:“你与云漪同去,我不担心战力,但虞渊策那边……你务必时刻警觉。”
秦宇眉头轻挑,尚未开口,湮玥已缓缓道:
“那四人——衡年、厄真、渊执、律昙,皆是此次源殿中最擅封锁、误导、暗袭与推演的存在。他们不会与你正面对战,他们擅的是破局。”
“虞渊策不下场,但他精于布局。”
她转身看了眼夜幕中隐现的永衍星图,语气冷冽:
“你不用担心这边,虞渊策若想在外下手,我与紫雪……会替你挡下。”
紫雪走上前来,笑意灿然,神采飞扬:
“说得对!我早就看那什么虞渊策不顺眼了。你放心去拿你的宝贝,回头我和玥玥姐联手,保准他出不了永衍界殿。”
云漪此刻却在一旁静静望着秦宇,眼中未语,身上那湮渊幻龙的气息却悄然涌动。
秦宇缓缓点头,语气坚定:
“你们放心,既然进了环蚀遗界……我便不会空手而归。”
众人交谈之际,屋外忽传一声沉稳敲门声。
“是我,王泷。”
秦宇开门,只见王泷立于门前,一身深蓝战袍仍未解下,肩头灰尘未拂,显然是刚从天衡台下归来。他的面色比以往沉静许多,眼中有了不同于之前的肃然之色。
他微微一顿,目光落在屋内的几人身上,终归定格在秦宇身上,开口道:
“有些话,我觉得应该现在说。”
秦宇侧身让他进来,众人稍让开位置。
王泷站定,直视秦宇,语气带着他惯有的直率:
“秦宇,我之前……确实对你不了解。”
“听说你来自永衍界殿,又通过了观测者的试炼,心里虽敬佩,但也有怀疑——毕竟真正站在同一战台上之前,谁也不知彼此几斤几两。”
他说到这顿了顿,拳头轻握。
“但第一轮,我亲眼看你如何判断对方战技、预设擂台法则、掌控节奏、设局反杀——我才明白,与你并肩作战,是我的幸运。”
他拱手低头,语气肃然:
“接下来第二轮,就算是踏入环蚀遗界,我也愿听你一令。”
“若你出剑,我便碎界破魂;你不动,我便定位封敌。你主,我辅。”
屋内沉默了一息。
秦宇轻笑摇头,声音平和却透着笃定:
“我不主你,也不辅我。”
“我们并肩。”
王泷愣了愣,随即一笑,那笑容里多了份真正的信服与战意。
紫雪轻声哼道:“这才像我们永衍界殿的气度。”
湮玥未语,目中却微微闪过一丝认可之意。
而云漪只是扫了王泷一眼,淡淡点头。
这一战,未开始,却已是同心同行之势。
夜深,镜光微敛,秦宇静坐于房间中,四周一片沉寂。窗外偶有流星划落纪空,似有低语自虚空传来。
他缓缓闭目,魂息沉入识海。
刹那间,万象寂静的识海中,一道碧环浮现而出,环中旋流着无数湮灭与重构的纹路,那是他与生俱来的构界根源——青环。
青环之中,一道熟悉的意念缓缓响起,如来自无尽纪源深处的低语:
“秦宇,你……已经走到了关键的节点了。”
秦宇立于识海之中,眉眼冷峻,平静道:“你早有预感?”
“当然。”青环微颤,发出幽幽共鸣,“你知道湮玥是谁吗?”
秦宇微凝。
青环的声音骤然低沉:“她,是湮渊初光的意志衍化。”
“……!”
秦宇心中一震。
“她本质上,是和你相似的存在——皆非传统意义上的生灵,而是高维命因逻辑的具象。你,是我;我是你——这是我们构成的闭环。”
“但她——不是我们这个维度的闭环。”
“她的存在来源更高——湮纪界‘终理之初’的光焰——那是真正可推演湮理之上的意志碎片。”
秦宇沉声道:“所以……她拥有两道命魂?”
“第一命魂【湮渊初光】,是源始构魂;第二命魂【终源湮息】,是时间与命理的封锁构件。她此刻,还差最后一步。”
青环顿了顿,接着缓缓说出那句真正关键的语句:
“这一次进入纪构荒域 · 环蚀遗界的任务,其实还有隐藏目标。”
“一个只有我们这种级别的意识体才能探知的物品——湮裁之钥。”
秦宇目光微凝:“那个传说中……可‘湮灭一次战斗规则’的奇物?”
“对你来说,是一次逆转战局的保命之钥。”
“但对湮玥来说——”
“那是【湮渊初光】与【终源湮息】融合的唯一引子。”
“她若得此钥,我便能借其湮源波动,彻底唤醒她的第三命魂——”
“湮识终界 · 断曦封轮。”
话音落下,识海深处泛起一圈圈湛蓝涟漪。
那是第三命魂沉眠的预兆。
秦宇缓缓睁眼,窗外星辉投落在他漆黑如渊的眼眸中。
——他知道了。
这场战斗,不止是为了胜负。
更是为了湮玥真正的觉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