绵雨裹着桂花香在林间流淌,将天地浸染得朦胧而缱绻。
刘楚玉之前身负皇命匆匆南下,如今奏折已奔赴建康,便卸下了一身重担,慢悠悠地踏上归程。
她命车队缓行,只为不错过这一路的如画景致。
虽说已值暮秋,暑气却依旧纠缠不休,对奔波多日的刘楚玉来说,洗漱成了件麻烦事。
平日里,她大多在官驿沐浴,若碰不到官驿,弦月便会寻一处隐秘的河流。
这日,马车在蜿蜒的山道上辗转许久,仍不见官驿踪影。
“殿下,前面有条小河,水流清澈,周围林木茂密,不会有人打扰。” 弦月凑到马车边,压低声音禀报道。
刘楚玉掀开帘子看了眼,颔首道:“你在外面守着,若有动静,立刻提醒。”
弦月领命退至林外,刘楚玉踩着满地潮湿的落叶,独自走到河边。她慢条斯理地褪下外裳,只着一件月白色的轻薄里衣,赤足踏入水中。
河水带着一丝沁人的凉意,恰到好处地驱散了夏末残留的燥热。她轻轻拨弄水面,晶莹的水珠顺着纤细的指尖滑落,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,宛如撒落的碎金。
她闭目仰头,任由水流轻柔地冲刷肌肤,连日来的疲惫仿佛也随着水流渐渐消散。
就在她沉浸在这份难得的惬意中时,不远处的丛林冷不丁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。
她迅速睁眼,像受惊的小鹿般迅速沉入水中,只露出肩膀以上,眼神警惕地望向声源处,冷喝道:“谁?” 嗓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。
树影晃动间,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从林中走出。
——竟是何辑!
他显然也没料到会在此处撞见她,脚步猛地顿住,目光触及水中的她时,深邃的瞳孔骤然收缩,随即像被烫到般迅速背过身去,声音低沉而紧绷:“阿玉,我…… 不知你在此。”
刘楚玉耳根瞬间发烫,又羞又恼,咬牙嗔道:“何辑,你,眼神这般不好?没看到我,也没看到守在林外的弦月吗?”
何辑背对着她,脊背绷得笔直,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与宠溺:“大概是这秋雨蒙了眼,倒是真没瞧见。”
刘楚玉咬牙切齿:“……”
“那你来这儿干嘛?”
“取水,洗漱。”
她冷笑一声:“取水?何大人身边亲兵如云,难道还要亲自来?”
何辑沉默片刻,正色道:“我…… 不习惯假手于人。”
况且他很庆幸来的人是自己,若换作别人,他怕是真要克制不住拔刀的冲动。
气氛一时凝滞,唯有潺潺的水流声在耳畔轻响。
夕阳的余晖为两人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,他们脸上都浮着一抹绯色,倒像极了一对郎情妾意的小情侣。
刘楚玉见他始终规规矩矩地背对着自己,姿态恭敬又小心翼翼,倒显得自己方才的质问有些无理取闹。
她抿了抿唇,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,冷声道:“既如此,何大人还不退下?”
何辑闻言,微微侧首,却仍不敢回头看她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:“我先走了。”
他刚迈出步子,刘楚玉却忽然开口:“等等。”
何辑身形一顿,语气里带着几分忐忑:“殿下还有何吩咐?”
“你……”刘楚玉咬了咬唇,“刚才看到多少?”
何辑呼吸一滞,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,声音愈发低沉喑哑:“我…… 什么都没看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