扬州城的暮色笼罩着天元镖局,忙碌了一天的伙计们卸下最后一批货物,仓库里堆叠如山的货箱泛着油布的光泽。林远站在了望塔上,看着运河中往来如梭的船只,眉头却始终未展。尽管“满额包邮”活动让镖局业务量激增,但此前竞争对手恶意损毁货物的事件,以及漕运途中不可预测的风险,如暴雨沉船、山匪劫掠等,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,时刻提醒着他物流行业潜在的巨大风险。
“掌柜,今日又有三家商户因货物受潮提出索赔,虽说我们按保价协议赔付了,但长此以往,这损耗怕是难以承受。”苏婉娘抱着账本登上了望塔,烛火在她身后摇曳,映得账本上的字迹忽明忽暗。
林远接过账本,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数字,心中暗自盘算。自开展“满额包邮”活动以来,业务量增长三倍有余,可货物损坏、丢失的赔付金额也水涨船高。“我们虽有保价制度,但这终究是被动应对。我在想,或许可以借鉴现代的保险模式,联合钱庄推出货运险,将风险分摊出去。”
“货运险?这倒是个新鲜法子。可钱庄向来只管银钱借贷,如何会愿意掺和物流的风险?”苏婉娘疑惑地轻敲折扇。
“钱庄最看重的是稳赚不赔,只要我们能证明货运险有利可图,他们定会心动。”林远目光坚定,“明日你整理一份近半年货物出险的数据,包括损毁原因、赔付金额;刘庆福负责调查扬州各大钱庄的经营状况,重点关注那些资金雄厚且有开拓新业务意向的。”
次日清晨,天元镖局的议事厅内气氛热烈。刘庆福展开一卷羊皮纸,上面详细标注着扬州钱庄的分布与经营情况。“掌柜,目前扬州实力最强的当属‘汇通钱庄’和‘永丰钱庄’。其中汇通钱庄的东家周世昌,是个极有生意头脑的人,听闻他一直在寻找新的盈利渠道。”
林远点头示意,转向苏婉娘:“数据统计得如何?”
“已整理完毕。”苏婉娘将一摞厚厚的账本推到桌前,“过去半年,我们因货物损毁、丢失赔付的总额高达七千三百两白银。其中,水路运输因暴雨沉船导致的损失占比38%,陆路运输遭遇山匪劫掠占比22%,还有部分是因装卸不当造成的损坏。若能将这些风险转移,镖局的资金压力将大大减轻。”
林远拿起算盘,噼啪作响地计算起来。“我们可以设定不同的险种和费率。比如,针对水路运输的沉船风险,费率可定为货物价值的2%;陆路防匪险,费率1.5%……如此一来,若商户投保,既能降低他们的损失风险,我们镖局也能减少赔付压力,钱庄则通过收取保费获利,三方共赢。”
敲定初步方案后,林远决定亲自拜访汇通钱庄。次日晌午,他带着苏婉娘和精心准备的资料,踏入了汇通钱庄气派的大门。钱庄内人声鼎沸,伙计们忙着清点银两、登记账目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铜钱气息。
“林掌柜大驾光临,真是稀客!”汇通钱庄的东家周世昌身着锦缎长袍,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,但眼中却藏着几分警惕,“听闻天元镖局最近生意火爆,不知此番前来所为何事?”
林远抱拳行礼,示意苏婉娘呈上资料:“周东家,实不相瞒,今日特来与您商议一桩互利共赢的大生意。如今物流行业风险重重,商户们虽看重我们的服务,却也忌惮货物途中的不测。我构思了一项货运保险业务,需借助钱庄的财力与信誉,不知周东家可有兴趣?”
周世昌接过资料,目光在数据报表上快速扫过,眉头越皱越紧:“林掌柜,这保险听着新鲜,可风险难测。万一赔付金额超过保费收入,岂不是血本无归?”
“周东家请听我细细道来。”林远从袖中取出一张地图,在桌上展开,“您看,我们天元镖局的运输线路遍布江南,且每条线路的风险都经过详细测算。以扬州至南京水路为例,每年沉船事故不过三五起,按我们设定的2%费率,只要十单中有九单货物安全抵达,钱庄便能盈利。而且,我们镖局会加强安保措施,降低出险概率。”
苏婉娘补充道:“此外,我们还可推出‘团体投保’优惠政策,鼓励商会、行帮集体参保,既能扩大业务量,又能分散风险。”
周世昌摩挲着下巴,陷入沉思。良久,他终于开口:“这生意确实有赚头,但需拟定详细的契约条款,明确各方权责。这样,三日后我派人去镖局,咱们再做商议。”
接下来的三天,天元镖局与汇通钱庄的账房先生们展开了激烈的条款博弈。从保费计算方式到赔付流程,从免责条款到纠纷处理,每一个细节都经过反复推敲。最终,双方敲定了《货运保险合约》:由汇通钱庄设立专项保险银库,负责收取保费、核算风险;天元镖局承担运输过程中的安保责任,若因镖局失职导致货物损失,需承担部分赔付;商户投保后,一旦货物出险,可凭保单在七日内到钱庄兑换赔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