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剩下王二愣震天的呼噜……和他自己胸膛里那颗因为羞愤和狂奔而狂跳不止的心脏。
棚子里光线昏暗。
林闲靠着冰冷的土墙滑坐在地上,大口喘着粗气。手里的三条小鱼兀自滴着水珠,在他脚边的泥地上泅湿一小片。
羞耻感像藤蔓,缠绕得他窒息。
但更深的疲惫和一种“毁灭吧累了”的摆烂心态,却如同浓雾般升腾起来。
他目光扫过墙角——赵大爷还在和那口黑陶罐较劲。
扫过墙根——王二愣靠着墙,脸上的“龟壳面膜”随着呼吸起伏,嘴角流出的口水亮晶晶的,似乎梦见了“管够的御膳”。
扫过墙壁——那个被他用秃毛笔狠狠戳出来的“封”字,像个巨大的嘲讽图腾,无言地宣示着这个破棚子的“王权中心”。
“御……膳?”林闲自嘲地低语了一声。
他现在只想把这些鱼扔掉!这顶“皇帝”的破帽子压得他连做咸鱼的资格都差点没了!
就在这憋屈到极点的时刻——
【……滋……】
一声微弱得如同蚊蚋振翅、又带着信号不稳杂音的电流声,突然在他意识深处那片沉寂的黑暗边缘……极其短促地……划过!
林闲猛地一僵!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!
不是错觉!
那声音太近了!
就像是……一个沉睡的毒蛇,在梦中不安地抽动了一下尾巴尖!
紧接着——
一股极其微弱的、冰冷的、毫无感情波动的意念流,如同深水暗流,极其短暂地从那片沉寂区深处……极其隐蔽地……渗了出来!
那意念流极其模糊,断断续续,如同隔着万丈水层传来的模糊水声,捕捉不到任何清晰的词句,只有一种纯粹而冰冷的……存在感确认?如同休眠的系统,在极端省电模式下,极其艰难地维持着最基本的环境扫描,刚“看”到了他手里的鱼?
这股扫描感稍纵即逝,快如闪电!没等林闲做出任何反应,意识深处那盘踞的“植物人”存在感猛地收缩了一下!仿佛耗尽了这刹那扫描的能量,更深沉、更彻底地沉寂下去,连那点微弱的“生命体征”感都几乎消失了。
短暂的扫描过后,死寂的黑暗似乎重新凝固,甚至比之前更加“死气沉沉”。
林闲僵在原地,后背的冷汗瞬间湿透了单薄的工装。
不是彻底休眠!
它在!它一直以最低能耗在“活”着!刚才那短暂的、仿佛信号不稳的扫描……它看到了自己手里的鱼?它是不是……误会了什么?以为他这个“咸鱼坑皇帝”在享用“御膳”?
一股比刚才被村民嘲笑更冰冷刺骨的寒意,顺着脊椎瞬间扩散至四肢百骸!
羞辱?
羞辱只是表层的难堪。
但被那个沉寂的、随时可能苏醒的、视任务高于一切的催命鬼……看到自己在搞“吃鱼加封”这一套……
这才是致命的!
那顶刚被扣上、还没来得及焐热的“太平盛世”假象……
咔嚓一声。
裂了条缝。
林闲低头看着脚边那三条蔫巴巴的小鱼,在冰冷的泥水里缓慢地、徒劳地翕动着鳃。
这就是他的“御膳”?
王二愣的鼾声,此刻听起来更像是为这荒诞王国提前敲响的……丧钟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