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清浅在揽月阁的日子,过得比她想象中要……清闲得多。
王福管家自从被发配去“亲自打理”马厩之后,就再也没敢来招惹她。府里的下人们,也都是人精,见风使舵的本事一流。如今,揽月阁的份例用度,不仅没有丝毫克扣,反而还比其他院子,隐隐高出了半格。
每日里,除了辰时初刻,雷打不动地要去夜玄凌的书房“伺候笔墨”之外,其余的大部分时间,苏清浅都可以自由支配。
当然,这个“自由”,依旧是被严格限制在王府的围墙之内的。
她大部分时间,都待在揽月阁的小院里。看看书,练练字(用的是最便宜的沙盘和树枝),偶尔也会对着院子里那棵孤零零的石榴树发呆,畅想一下自己下一次攒够十万功德,能换个什么厉害的卡片。
但有一件事,却始终像一根刺一样,扎在她的心头,让她如鲠在喉,不吐不快。
那就是——摄政王府那本堪称“灾难级别”的账目。
作为夜玄凌名义上的“贴身侍女”,她每日在书房伺候时,总能看到账房先生们,战战兢兢地,将一本本厚厚的、写满了密密麻麻数字的账簿,呈到夜玄凌的案头。
夜玄凌对此,显然是没什么耐心的。他通常只是随意地翻看几页,听账房先生简单汇报一下收支总额,便皱着眉头,挥手让他们退下。
苏清浅偷偷看过几眼那些账簿。
不看不知道,一看吓一跳。
那哪里是账簿?那分明就是一本本的“流水席菜单”!
收了多少钱,记一笔;支出了多少钱,记一笔。至于这钱从哪里来,到哪里去,中间有没有被人动手脚,那可就全凭账房先生的“良心”和查账人的“眼力”了。
这种古老的“单式记账法”,在她这个接受过现代财务管理熏陶的社畜看来,简直就是漏洞百出,是滋生贪腐和错误的天然温床。
“暴殄天物啊!简直是暴殄天物!”苏清浅不止一次在心里,为夜玄凌那庞大的家业,默默哀悼。
她很想提醒一下夜玄凌,让他重视一下这个问题。但她也知道,以夜玄凌的性格,若无确凿的证据,仅凭她几句空口白牙的“建议”,恐怕很难引起他的重视。
而且,她现在的身份,只是一个“侍女”,贸然去插手王府的财政大权,也容易引人怀疑。
所以,她只能暂时将这个念头,压在心底。
这天下午,苏清浅又像往常一样,在揽月阁的小院里“放风”。
她闲着无聊,便捡起一根烧剩下的小木炭,在院子里的青石板地面上,涂鸦起来。
她画的,不是什么花鸟鱼虫,而是她上辈子最熟悉的“t字账户”和“资产负债表”的草图。
她一边画,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,给自己复习着会计学的基本原理。
“有借必有贷,借贷必相等……”
“资产,就是王府现在拥有的所有好东西,比如金银、田庄、铺子……”
“负债,就是王府欠别人的钱,比如……呃,王府好像不怎么欠别人钱。那就……应付给下人的月例银子,也算是一种短期负债吧。”
“所有者权益,就是王爷您自己的净资产了。这个最重要,得好好算算……”
她画得不亦乐乎,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,丝毫没有注意到,一个人影,已经悄无声息地,站在了她的身后。
“苏小姐,这是……在地上画符吗?”
一个清朗的、带着几分好奇和调侃的声音,忽然从她头顶响起。
苏清浅吓了一跳,手中的木炭“啪嗒”一声,掉在了地上。她连忙回头,只见军师秦风,正负手而立,一脸兴味地看着她和地上的“杰作”。
“秦……秦军师!”苏清浅的脸,“唰”的一下,红透了。
在人家王府的地上乱写乱画,还被当朝一品军师抓了个现行,这也太……社死了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