旧钟楼的青铜齿轮早已锈蚀,巨大的机械心脏停止了跳动,指针永远凝固在子夜与黎明交界的时刻。木夏温踩着腐朽的橡木阶梯拾级而上,每踏出一步,年久失修的楼梯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破碎的彩绘玻璃窗漏进斑驳的月光,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在塔楼内盘旋,在石墙上凝结出层层冰霜。
风花早雪背对着入口,修长的身影仿佛与钟楼的阴影融为一体。他右手握着一枚棱角分明的冰晶,左手扶着斑驳的石栏,正透过冰晶的折射凝视远方灯火通明的大名府。月光为他雪白的长发镀上一层银蓝的辉光,发梢随着穿堂风轻轻摇曳。
\"你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三刻钟。\"他的声音如同冰面下的暗流,平静中暗藏锋芒,\"看来霜月先生很擅长在雪夜里潜行。\"
木夏温不急不缓地走到他身侧三步之遥的位置停下,黑色皮靴碾碎了地板上薄薄的冰层。从这个角度望去,透过风花早雪手中的冰晶,可以清晰看到大名府寝宫窗棂上晃动的烛影,以及巡逻侍卫铠甲反射的冷光。
\"殿下选了个绝佳的观测点。\"木夏温解开厚重的毛皮斗篷,露出里面绣着暗纹的深蓝色和服,\"从这里不仅能俯瞰整个雪都,还能监视大名的一举一动。\"
风花早雪突然收紧五指,晶莹的冰晶在他掌心碎裂成齑粉。细小的冰屑从指缝间簌簌落下,在落地前就被他释放的查克拉重新凝结成数十根细如牛毛的冰针。
\"七天前粮仓的霉变,五天前市集的中毒事件,还有昨天突然出现在各处的救济粮...\"他转过身,冰蓝色的瞳孔直视木夏温,\"都是你一手策划的。\"
这不是疑问,而是冰冷的陈述。
木夏温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账册,羊皮纸的边缘已经起了毛边。他轻轻一抖,账册哗啦啦展开足有三尺长,密密麻麻的红线标记像血管般贯穿整卷文书。
\"这是雪之国过去五年的粮食交易实录。红线标注的是经手黑田重信的账目,每笔被克扣的军粮,每袋被调包的赈灾米,都记录得清清楚楚。\"他的指尖停在一处朱砂印记上,\"去年冬至夜,本该发放给北境灾民的三万石粮食,被秘密运往云隐村换取了查克拉金属——而您的父王,收下了其中三成利润。\"
风花早雪接过账册时,修长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。月光照在账册某页的血指印上,那个印记比朱砂更红,比冰雪更冷。
\"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些?\"王子的声音依然平稳,但指节已经因用力而发白,\"想证明我父王是个昏君?还是想展示你们情报网的可怕?\"
木夏温望向远处大名府的灯火,那里的笙歌隐约可闻:\"因为真正的变革需要觉悟。而觉悟,往往始于幻灭。\"
一阵狂风突然撞碎残存的彩窗,玻璃碎片如水晶雨般倾泻而下。在纷扬的碎屑中,远处宫殿的钟声穿透雪夜,惊起一群栖息在钟楼顶端的夜鸦。黑色的羽翼掠过月轮,洒下一片转瞬即逝的阴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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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花早雪站上钟楼外沿的残破石栏,狂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。镶着雪貂毛的披风在身后翻卷,像一面破碎的旗帜。从这个高度俯瞰,整座雪都如同被冰封的棋盘,而大名府就是棋盘中央最耀眼的囚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