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杏儿在院中扫雪,忽然来了兴致,教杏儿堆起雪人来。
拜访老太监之事也抛之脑后。
雪不多,两人愣是花了一上午,才堆起两个人高的雪人,墨汁染黑的木球为眼,胡萝卜为鼻子……看起来倒也可爱。
可怜杏儿虽然兴致勃勃,却冷得鼻子都淌了出来,嘴唇不住打颤。
却死犟不肯回房中烤火,见此怕她着凉,只得心疼捏了捏她可爱的脸,直接将她抱回屋内。
不想被正在加炭火的倩儿遇见两人如此亲密的一幕,脸刷的一红,低着头放了炭火,然后就急匆匆跑开了。
“少爷,快放我下来,都被倩儿看到了!”杏儿娇羞的声音拉得好长。
“嘿嘿!快烤烤火吧,受了风寒可就不好受。”
说着将她放在卧榻上,准备帮她脱掉有些湿润的鞋子。
杏儿却一把拦住了苏小楼,受宠若惊道:“少爷,我自己来!”
苏小楼按住她的手,不容置疑说:“诶,别动,你侍候了少爷这么多年。少爷也侍候侍候你。”
杏儿愣了一下,真就没再反抗,闭着眼,扭过头去,不敢看,心里却莫名喜滋滋的。
……
后面一整天,苏小楼感觉杏儿怪怪的,在他身边的时候,总低着头摆弄着手指,一跟她说话,这丫头脸就通红。
吃过晚饭后,在院中炼起了基础的剑法,直到又飘落起雪花,这才停了。
倩儿给他端来一壶热好的梨花酿。
终究只有木南镇的梨花酿才有那种味道,这让他又想起了老瘸子师父。
院子中几棵梨树,在灯光下,竟然不知何时开出了许多花朵。
镇上酒坊的掌柜说过,十一月的梨花,才能酿出最好的梨花酿。
因此也叫这梨花酿为十一月。
十一月的梨花,也不是每年都开,老瘸子师父走的时候,已经三年没有开过十一月的梨花了。
所以他并没有喝到心心念念的十一月梨花酿,就匆匆走了。
就如他带着许多不甘一般,终究是遗憾的走了。
想到此处,苏小楼叹了叹口气,睹物思情,兴意阑珊呀。
回到屋中,本想躺下早睡,却是如何都没有睡意。
只得起身,感到屋子内的炭火很旺,有些燥热,开了窗户。
见案上装饰架上的七玄古琴,便拿了下来,放在茶室的茶案上。
脑中回想起徐挽歌教自己琴艺的场景,也轻拨动琴弦。
忽见窗外灯笼光下,梨树枝桠上的几簇白色的梨花,心里一动。
一曲《春庭雪》从手指拨动琴弦间飘出,那种焦灼的等待、期盼、忐忑不安、迷惘之感,让苏小楼轻声在琴声中唱出:
庭中梨花谢又一年,立清宵,月华洒空阶,梦里笙箫奏旧乐,梦醒泪染胭脂面,小重山,念一遍又一遍,闻,更漏咽,频教前尘辞长夜。
久无眠,深坐对宫檐,多情最是春庭雪……
整个人完全沉浸在歌曲当中,声音也在不知不觉中全部放开。
杏儿和倩儿突闻,均放下手中的活。这如天外来音一般的歌声,仿佛有种魔力一般,穿透情感的壁障,让心都隐隐作疼。
一时间,两丫头竟然听得痴了起来。
突然来访的徐挽歌在院中树下,听见这歌声,也驻足聆听,直到歌声消失。
她却愣在当场,口中喃喃道:“薛涛笺上言,若如初见;这一世太漫长,却止步咫尺天涯间。公子当真要乱挽歌之心吗?”
却是转身带着侍女,踏雪离去。
苏小楼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,老瘸子师父说,习武路上最大难关,便是心劫。
所以,第二日醒来之后,他似乎一夜间又变成原来的那个样子。
杏儿侍候他洗漱的时候,就生出一副崇拜的模样,“少爷,您唱歌真好听!”
苏小楼扭过头看着她,嘿嘿笑了两声,正准备逗一逗这小丫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