夷半刻面上青筋暴起,渐渐感到力不从心,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,鲜血不断涌出,染红了他脚下的土地。
此时,一名身形高大的狼卫从背后偷袭而来,手中长刀高高举起,朝着夷半刻的后脑狠狠劈下。
夷半刻似乎有所察觉,在长刀即将落下的瞬间,他猛地向前一跃,同时转身,打狗棍如毒蛇般刺出,直取那狼卫的咽喉。
那狼卫躲避不及,被打狗棍刺中喉咙,顿时鲜血狂喷,瞪大了双眼,缓缓倒下。
没等夷半刻喘口气,又有一群狼卫围了上来,手中长刀挥舞得密不透风。
夷半刻咬紧牙关,运起全身内力,打狗棍在他手中飞速旋转,形成一道防御屏障,暂时抵挡住了狼卫们的攻击。
内力渐渐耗尽,夷半刻的动作也变得迟缓起来。一名狼卫瞅准机会,长刀直直地刺向夷半刻的腹部。
夷半刻想要躲避,却已来不及,长刀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身体。恍惚间李语秋忍疼闷哼的面容似又浮现眼前。
夷半刻闷哼一声,嘴角溢出鲜血,强忍着剧痛,抬起打狗棍狠狠地敲在那名狼卫的头上,将其击毙。
已是伤痕累累,摇摇欲坠的夷半刻挣扎着起身,深吸一口气,强提气力,挥舞着打狗棍,朝着大殿的方向冲去。
狼卫们见状,纷纷围堵过来,试图阻止他前进。夷半刻丝毫不惧,有如浴血巨兽全力搏杀。他的打狗棍每一次势大力沉挥动,都逼得狼卫们不敢近前。
“轰。”
夷半刻砸开大殿冲了进来,却再没了力气。狼卫持刀一拥而上,夷半刻无力抵抗,只能任由十数把利刃贯穿自己。
他艰难地转过头,望向跪在地上一脸绝望的李语秋,手中的打狗棍 “哐当” 一声掉落在地,随后缓缓倒下,气息如微风般消散。
李语秋看着夷半刻在自己眼前倒下,只觉天塌地陷,泪水夺眶而出,却已泣不成声。
“把她带下去,准备吐蕃和亲。若敢不从,就地诛杀!” 李谅祚眼神冷漠,如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,声音中没有一丝温情。
李语秋被关在和亲车队里离开兴庆宫时,贺兰山下的旌旗正卷着血色的残阳。
夷半刻的尸身悬于三十丈高的木杆上,朔风如刀,割裂长空,将那具残躯刮得衣袍翻飞,血肉模糊。
秃鹫盘旋三匝,终耐不住腥气,钢爪撕开他胸腹,喙啄脏腑。
兴庆府的百姓围观如堵,唾沫星子溅湿满地黄土,纷纷传说着这宋人细作蛊惑公主意图谋反的故事。
前些日子的黑水城地窖中,李语秋曾与夷半刻共握那幅羊皮舆图。火折子映着横山粮道如蛛网密布,铁鹞子营的赤色标记似毒虫盘踞。
如今她蜷在囚车中,听着车轮碾过石板的声响,恍如碾碎了自己二十年的年华。暮色渐浓时,押解队伍终于停歇。
狼卫首领解开她桎梏,将半块冷馍掷在她脚下:\"最后一程了,吃饱了好继续上路。\"
李语秋望着馍上凝结的冰碴,忽觉喉间有温热的腥甜涌上来。
她想起夷半刻说的那句\"但求苍生免于刀兵\",想起赫连雅博斩断狼卫刀柄时飞溅的火星,想起自己刺破野利小石咽喉时他瞳孔里碎裂的恐惧。
她明白了,话本里的所谓侠客,夷半刻口中的所谓侠义,在乎的从来不是江湖恩怨,而是天下万民碗中的一粒粟米,身上的一缕布帛。
李语秋袖中暗藏的信鸽突然躁动起来。这自小驯养在兴庆宫里的灵禽,竟在这时挣开束缚,振翅飞向囚车顶棚。
李语秋倏然起身,指尖轻颤着撕开衣襟,将那张浸透汗渍的羊皮图卷塞进鸽足铜管中。
信鸽扑棱着穿过狼卫的刀网,在暮色中划出一道银线,如流星坠向东南天际。
\"拦住它!\"狼卫首领的怒吼声在车外回荡,李语秋拔下髻间金簪,反手刺入心口。
鲜血溅上波斯地毯,在九重宝相花纹上绽开,宛若孔雀。“半刻,走慢些,等我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