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苍竹伸出布满蜇痕的手指,摸了摸弩弦,指尖刚触及,身旁蜂箱里突然爆发出嗡鸣 ,二十余只黑背胡蜂振翅而起,在空中划出金色弧线,却在距他面门三寸处骤然停住,宛如被无形丝线牵住的飞镖。
“莫慌,是自己人。” 徐苍竹对蜂群轻声呢喃,掌心向上摊开,几只胡蜂立刻落上他粗糙的掌纹,口器轻触他掌心的老茧。
老人掌心竟有淡青色脉络,形如蜂巢,那是三十年与蜂为伴,毒素在体内沉积的印记。
“好手段。” 雷古点点头,忽然伸手抓住陆鹭手腕,“但你右腕有擦伤,怎么回事?”
陆鹭来一愣,下意识要缩回手,却被他握得更紧。“回帮主,接货时遇着西夏游骑,缠斗中蹭到石棱子,不打紧。”
她袖口滑落,露出一道三寸长的血痕,伤口周围隐约有青肿。
雷古将牛骨刀往沙地上一插,从腰间皮囊里掏出一小团绿色药膏,“抹上,这是少卿留下的方子,消肿快。”
陆鹭来接过药膏,却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,递给雷古:“差点忘了,镖局的吴逵镖头让我带给您的,东京炊饼。”
油纸包打开,露出几块用荷叶包着的炊饼,虽已有些发硬,却透着股久违的麦香,甚至还能看见荷叶上沾着的汴河晨露痕迹。
雷古大笑得脸都快歪了,却并不出声,虬髯间的白牙在火光下一闪:“这小子还记得咱当年好这口?”
他掰下一块,递给身旁的小弟子,那少年接过时,手指还在因前日火攻时的灼伤而发抖。
“营地安置妥了?” 雷古擦了擦手,站起身,青铜丐头杖顿在沙地上,发出沉闷的 “咚” 声。
陆鹭来跟着起身,指向沙沟深处:“火油埋在鹰嘴崖下的枯井里,蜂箱藏在西侧芦苇荡,弩箭分发给各舵主了。伤药正在熬,天亮前能分给弟兄们。”
徐苍竹蹲下身,用蜂蜡封住最后一个蜂箱,长出一口气:“雷老鬼,等打完这仗,咱去汴梁城找喝两杯?樊楼的梨花白,可比边关的马奶酒强多了。”
雷古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,那里有几只胡蜂正绕着篝火飞舞,翅膀映着晨光,宛如碎金。
“横山只要能守住,” 他握紧丐头杖,“何止是汴梁的酒,便是兴庆府的羊奶,咱也能坐着喝。”
沙沟深处,新安置的蜂箱里传出细碎的嗡鸣,那是数百只胡蜂在箱内爬动,口器啃噬着蜂蜡内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