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擦拭鞭身的血珠,望着鬼画甲胄上深嵌的冰棱,忽然轻笑,“可惜辽夏的风雪,等不到你和垚哥的比试了。”
骡车碾过最后一道山梁时,刘廿掀起毡帘,望着身后渐隐的神龙帮寨门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狼首玉佩。车厢里弥漫着夜明珠的冷光,与鬼画玄甲上的赤蝎纹交相辉映,映得他脸上的刀疤忽明忽暗。
“统领,” 他忽然开口,声音混着车轮碾雪的吱呀声,“此番回兴庆府,怕是要被梁皇后剐了皮。”
鬼画勒住缰绳,骡车猛地一震。他转身时,甲叶上的冰棱簌簌掉落:“刘大人倒是有自知之明。”
刘廿扯出抹笑,指节叩响身旁的金箱:“这些财宝能买几分情面?”
他望着车外狂舞的雪粒子,忽然压低声音,“本想在怀远屠镇立威,引残兵来杀,谁想丐帮那老鬼早有准备……”
“任你千般理由,拨给你的狼卫全折了也是事实。” 鬼画的刀鞘磕在车辕上,“皇后娘娘要的是结果,不是借口。”
他盯着刘廿鬓角新添的白发,忽然调转话头,“河州最近不太平。”
刘廿瞳孔骤缩,手指掐进掌心:“河州?唃厮啰的残部还在那儿晃荡,如今又加上宋军屯田……”
“所以才缺人手。” 鬼画的赤蝎纹在月光下泛着幽光,“唃厮啰余部与宋军屯田司掐架,加上新近归附我们的木征,正是大乱的征兆,皇后想趁机插脚,却愁没个得力的棋子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刘廿紧握的玉佩,“大人若能在河州搅浑水,戴罪立功的机会,不是没有。”
刘廿沉默良久,忽然掀开车帘,任由风沙扑在脸上:“河州的水,比横山还浑。”
他望着远处山峦间隐现的烽烟,嘴角勾起抹狞笑,“不过越浑,才越好摸鱼。”
鬼画勒转马头,骡车在雪地上划出半圆。他从怀中掏出枚青铜令牌,上面的西夏文刻着 “河州经略”:“这是皇后预备的空令牌,大人到了河州,自会有人接应。”
刘廿接过令牌时,触到鬼画掌心的凉意,忽然想起黑风谷那场混战,赤蝎卫的毒箭擦着他头皮飞过的锐响。“莫不是觉得刘某够狠?”
“狠?” 鬼画的甲叶突然震颤,赤蝎纹在月光下泛着幽光,“皇后说,大人的野心比河西的沙砾还多,却又比蝎尾的毒汁还蠢 ——”
他勒转马头,望着远处河州方向腾起的烽烟,“但蠢人往往敢踩别人不敢踩的雷,比如唃厮啰的残部,比如宋军的屯田司。”
刘廿的指节捏碎了手中的玉佩,碎屑混着血珠落在金箱上:“原来在统领眼里,刘某只是个带毒的蠢材?”
鬼画沉默片刻,忽然抬手扯下头盔,露出额角那道刀疤,“至少比邹三娘那婆娘强些。”
他的声音低下去,像风雪卷过冰窟,“她走前说,大人的野心能把河州烧成焦土,大人切记,皇后娘娘要的不是焦土,是能埋尸的深坑。”
刘廿将令牌塞进袖中,望着车辙印延伸向苍茫夜色,忽然低声道:“统领和邹三娘好像是旧识?”
鬼画的玄甲猛地一颤,赤蝎纹似要破壁而出,“此事与你无关,若是让旁人知道了,我在梁皇后面前也保不了你。”
他猛地甩鞭,骡车在风雪中疾驰,车轮碾碎的冰棱迸起寒星,恍若河州前路的未知杀机。而刘廿袖中的青铜令牌,正随着车身颠簸,在暗处泛着冰冷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