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复将笔一搁,长长舒了口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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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。
姜瑾辰早早起床,让双瑞扶着从院中走出来。
刚出门,便见薛明珠和姜梨一起往他院子而来。
“阿娘,阿姐,”少年一身细布长袍,笑容清亮,“我的腿好些了,今日可以和你们一起吃早饭了。”
没有什么比看见儿子康复更让人高兴的事了。
薛明珠掏出袖中的帕子,为儿子擦去额上的汗珠,“你这腿才好些,不要累着了。”
“我只在院中走了两圈,累不着。”少年眼眸晶亮,曜如星辰,“靳大夫的药果真很好,今日早晨起来,我的腿除了感觉肿胀些,和以前似乎已经没有太大区别。”
姜梨笑着道:“这样看来,便不会耽搁青山书院的春试了。”
姜瑾辰讪讪挠挠头:“等我腿好了,也可以参加秋闱。”
薛明珠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:“你放心,阿娘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参加春试。”
姜瑾辰咬咬唇:“阿娘,其实你不必费心,日后参加科举也是一样,我一定会让你和阿姐扬眉吐气。”
“阿娘心中有数。”薛明珠道:“既然来都来了,便一起去我那里吃早饭。”
姜瑾辰高兴答应一声,让双瑞扶着去了薛明珠院子。
吃完早饭,姜瑾辰还要喝药,双瑞便扶着他先回了院子。剩下姜梨陪着薛明珠又坐了一阵。
“昨日我已经跟王夫人表达了想让辰儿参加青山书院春试的意思,看王夫人的样子,是真心想帮这个忙。”薛明珠道:“但就不知王御史肯不肯帮忙。”
“我看这事八九能成。”姜梨笑着道:“王夫人若是想让王大人举荐瑾辰,必然会将父亲所作所为原原本本告诉大人。王大人性情耿介,说不定会参父亲一本。”
“参他一本也是应该。”薛明珠道:“只要是王大人不同意举荐辰儿,我们还得想其他法子。”
姜梨想了想,道:“阿娘莫急,我们先等王夫人回话,若是这条路走不通,再想其他办法也不迟。”
薛明珠点了点头,突然回过味来。
她与女儿的相处,似乎越来越不像母女,而更像挚交好友。很多她原本犹豫不决的事情,只要跟女儿一说,心里便有了主意。
与姜衡和离是如此,这次去找王夫人帮忙又是如此。
但皎皎分明还只是一个孩子,她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又沉稳的呢?
薛明珠有些欣慰,又有些酸楚。
欣慰的是孩子们都这么懂事体贴,酸楚的是若不是发生这一系列变故,皎皎和辰儿定然会过得无忧无虑,用不着突然就长大。
“阿娘,我想去一趟车行。“姜梨道:“我答应过三叔公将劫匪放了,我不能食言。”
薛明珠道:“这样轻易就放了,实在太便宜了他们。”
“也不算便宜,至少换了我和瑾辰跟阿娘在一起。”姜梨笑容轻快。
薛明珠点了点头,“那你早去早回,还要好好谢谢车行护卫。”
姜梨带着锦儿到车行时已经日上三竿,何掌柜熟稔的将她让到了后面的院子。
“姑娘稍等,我家主子马上就来。”何掌柜笑着将茶点摆在桌上,便退了出去。
姜梨只在凉亭中等了片刻,便见凉亭右侧的廊庑下转出一个人影。
花木掩映中,她只瞥见来人一身玄色常服,身姿挺拔。转瞬,他已绕了出来,居然是晏行。
与上次晏老将军父子出殡时相比,他身上散发的悲痛已经消散了些,只是眉目间依然带着几分萧瑟,显得淡漠疏离。
姜梨起身屈膝行了个礼:“晏将军。”
晏行嗯了一声,示意姜梨坐下。
“听说薛夫人已经和姜伯爷和离,姜大姑娘和弟弟已经跟着薛夫人离开了承安伯府?”晏行淡淡问。
“是。”姜梨道:“父母和离属实是没有法子的事,但能够跟阿娘在一起是我姐弟的心愿,这还要多谢晏将军成全。”
晏行低着头,斟了盏茶推到姜梨面前:“那我先祝贺姑娘达成所愿?”
姜梨目光沉静:“我今日来,便是要请晏将军放了劫匪。”
晏行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,又垂下眼用盖子撇去茶盏上面飘着的浮沫,“就这样放了劫匪,姑娘就不觉得憋屈?”
姜梨轻轻笑了。
“放了劫匪貌似有些憋屈,但若是能让他们为我所用,那就不憋屈了。”少女笑意浅浅:“晏将军能不能再帮我个忙,让人跟劫匪留句话,就说姜瑾轩和姜伯爷正在四处找他们。”
人命不分贵贱,大家都想好好活着。若是被逼急了,谁还没有一根反骨呢!
晏行唇角弯了弯:“姜大姑娘是想借劫匪的手报仇?”
“晏将军若是不愿,也不必勉强。”少女眼神明亮清澈,带着些微俏皮。
别人帮你是人情,不帮也是本分,没有必要强人所难,更没有必要心怀期待。
反正她如今离了姜家,许多事情做起来方便得多,只是多花一些心思罢了。
“举手之劳而已,有什么愿不愿意的?”晏行唇角扬起:“你那日送的野参很好,多谢了。”
这便是答应了?
梨眼底泛起清浅笑意:“晏将军肯拨冗相助,是姜梨的福气。至于野参,不过是些山货,将军不必挂怀。”
晏行抬眸时,恰好撞上她微弯的眼角。那双眼睛生得极美,眼尾略挑如衔春山,此刻含着三分谢意七分坦然,倒叫他心里轻轻一动。
他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,忽道:“听闻姜公子想参加青山书院春试?”
姜梨心头一跳,面上笑容依旧端庄:“将军消息灵通。”
“书院山长与我外祖有旧。”晏行轻描淡写道,“若需引荐,可让姜公子写篇策论交于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