\"就是要封死退路。\"李云龙咧嘴一笑,缺了门牙的豁口在暮色中格外显眼,\"置之死地而后生。\"
夜幕降临后,计划开始执行。工兵们悄悄取出左侧雷区的地雷,重新埋设在右侧小路上。所有伤员和重武器被转移到左侧山坡的隐蔽阵地,只留少数人在谷底佯装主力。
李云龙亲自检查了每个伏击点。战士们趴在冰冷的泥水里,枪口对准谷底,手榴弹和\"铁西瓜\"整齐地摆在身前。没有人抱怨,尽管他们已经三天没吃过热食,身上的棉衣被雪水浸透,结了一层薄冰。
\"记住,放坦克过去,专打步兵。\"李云龙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巡视阵地,\"等他们前后脱节,再收拾铁王八。\"
半夜时分,美军果然发动了进攻。打头阵的是十二辆\"潘兴\"重型坦克,后面跟着两个连的步兵。坦克炮塔缓缓转动,机枪不时向可疑处扫射。但他们显然没料到志愿军会让开大路,坦克纵队毫无阻碍地通过了谷底。
\"沉住气...\"李云龙趴在最前沿的散兵坑里,低声命令,\"等步兵进来...\"
当美军步兵完全进入伏击圈时,李云龙打响了第一枪。一发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,两侧山坡顿时喷吐出无数火舌。机枪子弹像镰刀般收割着暴露在开阔地上的美军士兵,手榴弹在人群中炸开一团团血雾。
\"Fire in the hole!(有埋伏)\"美军军官大喊着组织反击,但为时已晚。坦克已经冲到了山谷另一端,与步兵完全脱节。
\"爆破组,上!\"李云龙一声令下,十二名背着\"铁西瓜\"的战士跃出战壕,向被困的美军坦克扑去。
白刃战在谷底展开。刺刀捅进防寒服的闷响、工兵铲劈开钢盔的脆响、垂死的惨叫声混成一片。李云龙的大刀砍进一名美军军官的肩膀,刀刃卡在锁骨里拔不出来。他干脆松开刀柄,捡起地上的工兵铲拍向另一个美军的脸。那个大胡子士兵鼻子被打扁,捂着脸跪倒在地。
爆破组的战士也取得了战果。六辆\"潘兴\"坦克被\"铁西瓜\"炸断了履带,像瘸腿的巨兽般瘫在原地。剩下的坦克试图掉头支援步兵,却被预先埋设的地雷炸得人仰马翻。
战斗持续到黎明时分。美军丢下八辆坦克和一百多具尸体仓皇撤退,志愿军方面牺牲二十七人,重伤三十五人。虽然代价惨重,但第9兵团主力得以安全转移。
\"统计伤亡。\"李云龙喘着粗气,发现自己的呼气在胸前结了一层冰壳。
\"牺牲二十七,重伤三十五。\"刘参谋声音低沉,\"主要是冻伤...我们的药品...\"
李云龙望向包扎所。那里躺着近百名伤员,很多人因为冻伤需要截肢。军医老周已经连续工作二十小时,手术刀都握不稳了。
\"师长!\"通讯兵拖着伤腿爬来,\"截获美军电报,他们调来了火焰喷射器部队!\"
李云龙心头一紧。火焰喷射器在严寒中效果会大打折扣,但如果用来对付他们的地下工事...
正思索间,天空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。不是往常的战斗机,而是庞大的运输机群。数十个黑点从机舱中抛出,缓缓降落。
\"空投补给!\"战士们欢呼起来。
但李云龙立即察觉不对:\"散开!可能是燃烧弹!\"
果然,那些\"补给包\"在半空中突然爆开,化作漫天火雨。凝固汽油弹将整个阵地变成火海,积雪瞬间汽化,露出焦黑的土地。
\"进防炮洞!快!\"
李云龙拖着两名伤员跳进最近的掩体。火焰在外面咆哮,消耗着宝贵的氧气。防炮洞里越来越闷热,有人开始呕吐。
\"用尿打湿布条,捂住口鼻!\"李云龙撕下内衣,递给身边的战士。
当他们终于撑到空袭结束爬出掩体时,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。大半个阵地被烧成焦土,几十名战士成了人形火炬,即使跳进雪堆也无法扑灭身上的火焰。
\"救...救我...\"一个火人踉跄着走了几步,轰然倒地。
李云龙握紧拳头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这些战士没有死在敌人的枪口下,却被活活烧死在异国的冰天雪地中。
傍晚时分,李云龙站在新挖的坟茔前。没有棺木,只有白布包裹的尸体整齐排列。战士们用刺刀在木牌上刻下战友的名字,插在雪地上像一片小小的森林。
\"厚葬。\"李云龙声音嘶哑,\"用缴获的美军毛毯裹好。\"
刘参谋不知何时来到身旁,放下几支缴获的美军香烟:\"总部命令我们撤往二线阵地。美军第三师从南面包抄过来了。\"
李云龙没说话,只是看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山谷。那里埋葬着数百名战士,有他的部下,也有美军士兵。严寒中,连血腥味都被冻结了,只有呼啸的风声在诉说着这场战斗的残酷。
\"走之前,把能带走的伤员都带上。\"李云龙最后看了一眼坟茔,\"不能留下一个兄弟。\"
刘参谋点点头,转身去安排撤退事宜。李云龙独自站在暮色中,从怀里掏出那枚\"特等功\"勋章,轻轻放在一个新坟前。坟前的木牌上写着\"林小虎\"三个字,这是他特意让人从野战医院带来的——年轻的通讯兵生前没能获得的荣誉,现在可以永远陪伴他了。
\"出发。\"李云龙整了整残缺的棉帽,率先踏入风雪之中。在他身后,长长的队伍沉默地行进着,像一条伤痕累累却永不屈服的长龙,蜿蜒在朝鲜的雪原上。更远处,美军的照明弹一颗接一颗升起,将雪地照得如同白昼。那不是庆祝的焰火,而是下一场杀戮的前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