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6章 暴雨如刀(2 / 2)

几乎是同时,后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。刘海中肥胖的身影踉跄着冲出来,手里攥着个大手电,光柱乱晃,雨水将他花白的头发紧贴在额头上,狼狈不堪:“漏……漏哪几家了?严不严重?快!快说!” 他喘着粗气,声音嘶哑。

阎埠贵也顶着块破旧的塑料布,像只湿透的鹌鹑,深一脚浅一脚地从前院摸了过来,怀里紧紧抱着他那本从不离身的账本,此刻被一块油布裹得严严实实。“老易!老刘!”他尖细的嗓子在雨声里拔高,“快!先腾地方!值钱东西搬开!登记!漏水点下面的人家,赶紧挪窝!” 眼镜片上糊满了水珠,他胡乱抹了一把,眼神在慌乱中竟透出几分罕见的条理。

没有推诿,没有争执,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。三位大爷的身影在暴雨、手电和马灯交织的光柱里快速穿梭、调度。

“老刘!许大茂家漏得凶!你带俩力气大的,帮他们挪床!堵漏先不管,人别泡着!”

“老阎!库房钥匙!带人去拿接水的盆桶!有多少拿多少!分下去!登记好!”

“老易,王家那边我去看看!你稳住这边!”

指令短促有力。易中海将马灯塞给旁边一个惊慌的半大小子,自己抄起墙角一把锈迹斑斑的竹梯,动作竟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利落。他招呼两个平日还算壮实的邻居:“跟我上房!”

屋顶湿滑得像抹了油。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砸下,视线一片模糊。瓦片在脚下发出令人心惊的碎裂声。易中海打头,艰难地爬上去,马灯的光在狂风中摇曳不定,勉强照亮一片狼藉的屋顶。几处瓦片被狂风彻底掀开,露出下面朽烂的椽子,雨水正肆无忌惮地灌入。

他们踩着湿滑的屋脊,用临时找来的油毡布、破木板,甚至脱下自己的湿外套,拼命地覆盖、压住那些贪婪吞噬雨水的破口。

冰冷的雨水浸透棉衣,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。易中海的手背被断裂的瓦片划开一道口子,混着雨水的血丝瞬间被冲淡,他眉头都没皱一下,只是更用力地将一块破木板死死压在一处豁口上。

刘海中在下面仰着脖子指挥,雨水灌进他张大的嘴里也浑然不觉,胖脸上分不清是汗还是雨。阎埠贵则在临时安置点——也就是几家没漏雨的堂屋里像个陀螺般转着,清点人数,安抚哭闹的孩子,指挥人烧点热水,那本油布包裹的账本被他放在干燥的八仙桌上,此刻摊开着,上面不再是工分和粮票,而是歪歪扭扭记着的“王家:三处漏,接水盆两只”、“许家:两处漏,被褥湿透”……字迹潦草,却无比清晰。

混乱、冰冷、疲惫不堪。然而,一种久违的、粗糙却目标一致的秩序,竟在这灭顶的暴雨中,如同被洪水冲刷出的河床,艰难地显露出来。没有捂盖子,没有推诿,只有笨拙却真实的补救。雨水哗哗地冲刷着青砖地面,也冲刷着某些经年累月、早已板结的尘埃。

就在屋顶的抢修陷入僵局,一处朽烂严重的椽子眼瞅着支撑不住时,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踏着院中的积水传来。

“接着!”

一声清喝穿透雨幕。紧接着,一卷厚重的、深绿色的帆布被人从下面用力抛了上来!易中海下意识地伸手接住,入手沉重厚实,带着机油和仓库特有的干燥气息。

他猛地低头,马灯昏黄的光晕里,何雨柱高大的身影站在瓢泼大雨中,雨水顺着他新理过的板寸头往下淌,崭新的保卫科制服紧紧贴在身上,勾勒出精悍的线条。他仰着头,脸上没什么表情,只有那双眼睛在雨夜里亮得惊人。

“厂里防汛库房的帆布,先顶上!”何雨柱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,“登记在我名下,回头补手续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