扬州城的秋意渐浓,天元镖局议事厅内的炭火盆烧得正旺,却驱不散众人眉间的凝重。林远摊开泛黄的《大明舆地图》,指尖沿着长江与黄河的脉络反复摩挲,最新的情报显示,胡文远正通过海上走私积累大量财富,转而在中原地区大肆收购马场与驿站,意图垄断南北货运咽喉。
“掌柜,”苏婉娘将一叠密报置于案上,纸页间还夹着半片干枯的中原草叶,“徽商已控制汴梁至洛阳七成以上的骡马交易,连山西的盐帮都开始与他们暗通款曲。若再不打通中原商道,我们在北方的联盟怕是要名存实亡。”
马奎猛地将佩刀拍在桌上,震得地图边角卷起:“怕他作甚!我带天枢护卫队杀过去,见一个徽商据点端一个!”
“胡文远经营已久,强攻只会两败俱伤。”林远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的涡水与颍水交汇处,那里密布着尚未开发的水网,“我们另辟蹊径——从扬州沿运河到淮安,转涡水西进,再经陆路穿越亳州、陈州,直抵汴梁。这条路线虽有三千里之遥,但避开了徽商的核心势力范围。”
刘庆福皱眉道:“可涡水河道狭窄,且多有浅滩;豫东一带地势平坦,却匪患丛生。更要紧的是,沿途没有我们的落脚点,补给和护卫都是难题。”
林远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纸,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标记:“这是我近日走访漕帮所得的情报。涡水上游有处废弃的古渡口,稍加修缮便能停靠百石漕船;陈州城外的太昊陵附近,有我们联盟镖局的旧部。至于匪患......”他望向墙上悬挂的“天下第一镖”金匾,“天枢护卫队正好练练长途奔袭。”
筹备工作在隐秘中展开。林远亲自带领工匠勘察涡水河道,设计出可拆卸的平底货船,既能适应浅滩航行,又便于在陆路运输时拆解搬运。苏婉娘则带着账房先生,逐户拜访沿途的商户,以“入股分红”的方式招募合作方。短短半月,便有三十二家粮行、布庄加入,共同出资修缮驿站与货仓。
然而,消息还是走漏了风声。胡文远在得知天元镖局的计划后,冷笑一声:“想从涡水西进?那是条死路!”他立即指使手下在沿途散布谣言,称涡水有“水鬼作祟”,行船必遭厄运;又暗中联络豫东最大的匪帮“黑风寨”,许以重利,让其在商道必经之处设伏。
当首支商队整装待发时,扬州码头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。三十艘新式货船整齐排列,船头高悬“天元”旗号,船舷两侧加装了可拆卸的木质护板。林远站在主船甲板上,望着阴沉的天空,心中隐隐不安——除了未知的风险,他更担心朝廷对这条新商道的态度。漕运衙门虽未明确反对,但也未给予任何支持。
船队刚驶入涡水,便遭遇了第一场危机。河道果然如情报所言,暗礁密布,水流湍急。领航的老船工眉头紧锁:“林掌柜,这样下去,不出百里,船底就得被礁石撞穿。”林远早有准备,他命人取出事先打造的“探水铁锚”——锚链末端系着特制的长杆,杆头镶嵌锋利的铁钩,可探测水下暗礁。同时,让船员们用竹篙探路,每隔十丈便在两岸插上醒目的标识旗。
行至蒙城地界,河面突然飘来阵阵腥气。船员们惊恐地发现,上游漂来数十具死鱼,鱼眼凸出,显然是中毒而亡。“有人投毒!”林远立即下令停船,派人沿河侦查。果然,在一处隐蔽的河湾,发现了几个形迹可疑的汉子。经过审讯,这些人竟是徽商雇来的泼皮,妄图用毒鱼之计阻断航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