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刚看完后也沉默了。敌军兵力至少是他们的五倍,还有装甲部队。硬拼等于送死。
撤退命令下达后,部队迅速收拾重要物资。临走前,李云龙让人在山炮的炮膛里塞满手榴弹,引线系在扳机上——送给追击之敌的\"礼物\"。
队伍刚撤到东岭,黑石岭方向就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——敌军果然中计了。但还没等他们松口气,前方尖兵突然发出警报:东面也发现敌军!
\"他娘的,被包饺子了!\"张大彪骂了句粗话。
李云龙迅速观察地形:他们现在处在两山之间的谷地,一旦敌军合围,插翅难逃。唯一的生路是北面那片沼泽地,地图上标注着\"死亡沼泽\"。
\"往北走!\"李云龙当机立断。
战士们面面相觑。谁都知道那片沼泽的凶名,往年不知吞没了多少人和牲口。但眼下别无选择,只能硬着头皮前进。
沼泽边缘的芦苇比人还高,腐烂的臭味扑面而来。李云龙让每人砍根长竹竿探路,队伍排成一字长蛇阵缓慢前进。脚下的\"地面\"软得像棉花,每一步都可能陷下去。
\"别停!保持距离!\"李云龙不断提醒。他走在最前面,竹竿在泥浆里小心试探。有几次差点踩空,多亏身后的战士眼疾手快拉住他。
走到沼泽中央时,后方突然传来枪声——追兵到了!子弹嗖嗖地掠过芦苇丛,几个战士中弹倒下,鲜血染红了浑浊的泥水。
\"加速前进!\"李云龙心急如焚,但沼泽里根本快不起来。
更糟的是,枪声惊起了沼泽里的水鸟,暴露了他们的位置。敌军机枪开始扫射,子弹打在泥浆里噗噗作响。一个抬着重机枪的战士中弹倒下,沉重的枪身立刻沉入泥潭。
\"扔掉重武器!轻装前进!\"李云龙咬牙下令。这些宝贝装备都是战士们用命换来的,但现在保命要紧。
经过两个小时的挣扎,队伍终于抵达沼泽对岸。清点人数时,李云龙的心像被刀绞一样——又有三十多个战士没能走出来。有的陷进了泥潭,有的被子弹击中...
\"团长,追兵停下了。\"侦察兵报告说。敌军果然不敢冒险进入沼泽,只是在岸边胡乱扫射了一阵就撤了。
短暂的休整后,队伍继续向东前进。每个人身上都糊满了臭泥,但没人抱怨。傍晚时分,他们终于走出了山区,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平原。
\"团长,前面有个村子!\"侦察兵兴奋地喊道。
李云龙举起望远镜,看见炊烟袅袅升起。但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多了个心眼:\"先派侦察班去看看。\"
侦察班带回的消息令人振奋——这是个叫\"柳树屯\"的村子,去年刚解放,现在属于游击区。村民们听说来的是八路军,立刻送来了热腾腾的饭菜。
\"同志,你们可算来了!\"村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汉,激动地拉着李云龙的手,\"国民党那些遭天杀的,三天两头来抓丁抢粮...\"
李云龙一边啃着窝头一边听老汉诉苦。原来这一带虽然名义上是国统区,但地下党组织很活跃。村民们早就盼着解放军打过来。
\"老乡,放心。\"李云龙拍了拍腰间的枪,\"我们来了,就不走了!\"
夜深了,李云龙却睡不着。他独自坐在村口的磨盘上,望着满天星斗出神。今天的战斗虽然突围成功,但损失太大。特别是那些陷在沼泽里的战士,连个尸首都找不回来...
脚步声从身后传来,是赵刚。\"给。\"他递过个粗瓷碗,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红薯粥。
李云龙接过来慢慢喝着。粥很甜,放了糖,在这年头可是稀罕物。\"哪来的糖?\"
\"村长家媳妇给的,说是留给娃娃的...\"赵刚叹了口气,\"听说咱们有伤员,硬是塞给了我。\"
李云龙的手抖了一下。他想起了那些陷在沼泽里的战士,想起了他们可能永远都见不到的孩子...
\"老赵,明天开个会。\"他突然说,\"咱们得改变策略。平原地区不比山区,不能光靠打游击。\"
赵刚点点头:\"军区指示我们建立根据地,发动群众...\"
\"不止。\"李云龙放下碗,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,\"我要组建一支快速机动部队,专打敌军薄弱环节。就像...就像一把尖刀,插进敌人心脏!\"
远处传来哨兵换岗的口令声,村里的狗叫了几声又安静下来。李云龙掏出驳壳枪,慢慢擦拭着。这把枪跟着他南征北战,枪身上的烤蓝都磨光了。但它的准头依然很好,就像他的斗志一样,从未消退。
明天,新的战斗就要开始。在这广袤的平原上,他的独立团将像一粒火种,点燃燎原之势。而那些牺牲的战友,他们的血不会白流。
李云龙站起身,拍了拍屁股上的土。现在,他需要休息。养精蓄锐,为了明天的征程。